第十六章 在福利院
钱强、高远等人得知何少玮在溜冰场与人打架了，忙到何家来探望。此时，何少玮正在家与陆晓渊玩游戏，见众人来了，也没甚在意。钱强因道：“都打出血来了，竟放他们跑了，这还了得？！”何少玮道：“这算什么，不过是出了一点血，大夫说两三日就好了。”高远道：“都是童曼惹的祸！我看往后再有类似的事，咱们再不要管了，否则吃亏的是咱们！”何少玮道：“这事怨不得童曼，她一个女孩子，知道什么，本身就是受害者。再说，有周哥在中间，我也不便报警，若不是有他，我早报警了，看那些坏人日后还敢不敢猖狂了？！”众人一时无语。这时，何少玮的手机响了，一看，是福利院的。何少玮道：“我妈来电话了，你们先别吱声。”说着关了窗户，坐在那里接电话。挂断电话，何少玮因说：“我得去福利院一趟。”钱强等人惧已知道，何阿姨不久前升职了，他们都打心眼里为何阿姨高兴。钱强因问什么事，何少玮道：“那帮孩子想我了，要见我。”钱强道：“何阿姨当了副院长，你也不向我们表示表示。”何少玮笑道：“过两天我请你们喝酒。”钱强道：“我们等着何阿姨的喜酒。”说着几个人下楼去了。这里，何少玮让陆晓渊换衣服，说：“第一次见我妈，一定要精神。”陆晓渊笑道：“我又不是你女朋友，要那么精神干嘛？”何少玮笑道：“我妈是个极干净爽利的一个人，今天，我要对你进行一次‘包装’。”一边说一边打开自己的衣橱，挑了两件衣服：一件天蓝色棉夹克，一件深蓝色牛仔裤，让陆晓渊穿。陆晓渊道：“穿你的衣服，阿姨还不一眼就看出来了？”何少玮道：“没事。她知道你的情况。到时候，她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，千万记住，要如实回答。”陆晓渊道：“知道了。”说话间，就已穿好了衣服。何少玮拿上手机，带上门，二人一起下楼了。 福利院离家比较远，搭乘公交车不方便，以往何少玮每次去福利院，都坐出租车，这次也没有例外。说话间，二人已走出楼栋，远远地有一辆出租车向这边开来，何少玮拦住了，二人上了车。 何少玮坐在了前面，陆晓渊坐在了后面。车起步了，陆晓渊说：“何阿姨……”还未说完，何少玮便道：“我妈姓明，你叫‘明阿姨’就好了。别‘何阿姨何阿姨的’。”陆晓渊道：“钱强他们不都叫‘何阿姨’吗？”何少玮回头道：“那是他们叫，你跟他们不一样……”陆晓渊道：“知道了。” 出租车转了一道弯，驶入一条坡道。这条坡是尧城的名坡，因用石头砌成，故名‘石头坡’，连接着尧城的老城与新城。陆晓渊隔着车窗看外面的风景，只见道路两旁的商铺店面依旧保留着明清时期的建筑风貌，被岁月的风尘抚摩得鲜亮光滑的青石板路上，车马喧嚣，人流熙攘。出租车绕老城转了半圈，来到位于尧城城外的开发区。福利院就建在开发区的核心地盘上，与开发区医院紧邻。出租车在福利院门口停下来。何少玮付了钱，二人下了车。步行约一百米，陆晓渊看到了福利院的岗楼大门，进入岗楼数十米，才是安全门。门卫见是何少玮来了，忙打招呼、开门。陆晓渊随何少玮进入。这是一幢有点西式建筑格调的老楼，共四层，楼层四周按插着雕花的“S”形白色护栏，顶部是几个凸起的三棱锥大红磁体。上了台阶，何少玮因向陆晓渊道：“我打架的事，不要在我妈面前说。”陆晓渊道：“知道了。”二人穿过棉门帘，走廊里飘着饭菜的香味。此时正是正午十二点整。何少玮来到餐厅这边，隔着门上的小窗口往里看，只见十几个孩子坐在那里认认真真地吃饭，管理员沛虹站在一边认真察看。何少玮故意咳了一声，沛虹扭头见是他，忙笑着走出来。 “你怎么这时候才来？”沛虹笑问。 “咋了？” “早上给你准备了饭，左等右等没见人，我们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。谁知你现在来了，瞧，午饭也没了。”“这值个什么，呆会儿上街买一点就是了。这不用你操心。——我妈在吗？” “在呢。” 正这时，只见三五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一起往门口跑来，嘴里喊着“少玮哥哥”，上前来抱着何少玮的腿不松手。其中有一个，小平头，脑后留了一撮醒目的长发，眼睛滴溜溜圆。何少玮揪了一下那撮头发，男孩望着他笑了，嘴巴上油汪汪的。这个小男孩名叫云鹏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家乡是哪里，姓什么。沛虹因说：“孩子们想你，你这几天也不来了，天天晚上觉都不睡，喊着要见你。” “我新交了一个朋友，陆晓渊。这些天正陪着他呢。”何少玮向沛虹道。 陆晓渊向沛虹打招呼，沛虹笑问他家乡是哪里，多大年龄，陆晓渊一一回应。沛虹因说：“我有一个亲戚，就是F城的。F城的人精得很，会做生意。”陆晓渊说：“也不见得。天底下会做生意的人多得的是，岂止F城。不过，我家乡前些年有很多人贩过钻石，因之发了横财。如今这些年却不行了。”何少玮道：“人这一辈子干什么事是老天注定的。像我吧，整天就混吃混喝，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。”沛虹笑道：“依我看，你这辈子就这样了。吊儿郎当。”何少玮笑了，陆晓渊也笑了。这里，何少玮扒开那些孩子的手，道：“呆会儿哥哥陪你们玩，你们先自己玩，听沛虹姐姐的话。”说着，便与陆晓渊一起往二楼去了。这里，沛虹将孩子们召集起来玩游戏，别无他话。 且说何少玮与陆晓渊来到二楼他妈办公室，在门口，就看见他妈正在接电话。何少玮轻轻走进去，让陆晓渊坐了。明云英挂断电话，因向儿子道：“昨晚我给你打电话，你手机怎么关机？”何少玮道：“妈，你不知道，陆晓渊刚来没几天，我正带他四处玩，开导他的思想呢。”一边说一边将陆晓渊指给他妈。陆晓渊称呼一声“明阿姨”。明云英见陆晓渊举止言谈有几分羞怯，心中甚是喜欢，因向何少玮道：“既然认作朋友了，就在家多住些日子，元旦已过了，等到年根再回去。”何少玮道：“妈，你不知道，他是从家里逃出来的。”明云英有些疑惑不解，便问怎么回事。何少玮拉了陆晓渊的手，对他说：“别不好意思，你把你这几年的遭遇对阿姨说说。”陆晓渊听后，不禁流下泪来，道：“那年，我十二岁，还在我家乡的一所中学上学。那天，我过生日，有个男生拿着一支荧光棒在教室里跑，一头撞到我身上，荧光棒摔碎了，那个男生诬赖我，说是我撞了他，要我赔。最后，班主任来调节，让我赔那男生五块钱。我不服，将此事给我爸说了，我与我爸到学校找班主任理论。班主任为了保住他那点名声，偷偷塞给我爸两千块钱，要我爸说服我，让我返校上课。我听了他们的对话，冲到办公室骂了班主任两句。班主任气急败坏，就说我有精神病，要我爸带我到精神病院看病。就这样，我被我爸送到S城精神病院住院。我先后三次住院，第二次出院后，因为扔药，与父母发生冲突，然后就离家出走，这一走就是三年。三年后，我回到家，又被我爸骗到一辆面包车上，说是走亲戚。后来才知道那车是精神病院的专车。我又一次住进S城精神病院，就是最近这一次。出院后，因为言语冲突，我爸发脾气，我无法在家呆下去，只好又一次独自流浪，直到遇见少玮……” 明云英听了陆晓渊的叙述，心里很不是滋味。天底下竟有这样的父母和老师！因问说：“那年，你班主任给你爸两千块钱，你爸收了没有？”陆晓渊道：“收了。他就是为了这两千块钱，才把我送进精神病院的。”明云英说：“你住院期间，配合不配合医院的治疗？”陆晓渊道：“配合。一个人的力量太单薄，不配合就要过电。我住了三次院，光吃的那些药就能称几斤！”何少玮道：“太恐怖了！吃了那么多的药，居然还这么健康，晓渊，你真了不起！”明云英又问道：“你爸对你的态度一直很不好吗？”陆晓渊说：“并不是。我小的时候，他们很爱我，因为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，他们很疼我的……”明云英道：“我听晓渊说这么多话，觉得他思路清晰，完全不是一个精神病人说的话。其实，你根本就没精神病，唉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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